左海逐月,雙峰遺夢
〇時,與諸友人電賀新年。摯友某君,久疏候問,乘興漫談。相訴舊年之苦,苦狀不具。渠謂其精力也,百分之九十皆用於活着,又何所作爲耶。一時無話。恰憶有石川啄木詩,而星杓所譯者,曰: 爲這點事就死去嗎? 爲這點事就活著嗎? 住了,住了,不要再回答了。 《一握之砂》 無謂之謂也。後相勗勵而別。 既寤,則一日祇剩一半。日人有云「新年早早」者,謂西曆新年伊始,輒如何如何云。則我是新年早早睡懶覺,遲遲不爬起也。 探親。觀《海上鋼琴師》。待望久之。影中之鋼琴師,生而見棄,親船員,家巨輪,波濤不驚,如履平地。又穎悟琴藝,深得眾慕。唯近陸則惶惑,在海而心安。有勸之上岸者。堅辭曰:「琴鍵之烏白也有涯,而街衢之輻輳也無涯。琴鍵每彈,一切了然。街衢甫入,則不審安就矣。此所以易有涯爲無涯而後殆也。」據舸焚死。嗚呼,介子之博徒矣。白詩曰:「我生本無鄉,心安是歸處。」蘇子云:「此心安處是吾鄉。」得其所也歟。又西人有云場所精神者,蓋謂空間唯有附着情感,凝聚認同,富於意義,乃成爲一場所。無此情誼,則頓失場所性(placenessless)。而郵傳之載具,及道路、廊下之屬,但所經由,曾非鵠的,久居焉而茫然若失。(怪核〈weirdcore〉影像同揆。)唯彼鋼琴師不然,觀其生涯,始終處焉;巨輪一艘,即伊全世界矣。又鄙鄉有連家船民,踏舟如履地,上岸則頭眩,謂之「暈陸」。可以相侔乎。 飯前先食凍酸奶一碗,綴以葡萄乾。及於夜宴,滿桌珍饈,難以下嚥。蓋胃部驟然盈縮而不適耶。 歸而讀《古今譚概》。又前日以來,坐操作失誤故,博客數據庫崩潰,今猶試救之。 推特有二人戲云:「學問控へて三日寢正月。いざ養はむ浩然の氣。」拙譯:投筆睡他三兩天,更堪培養浩然氣。援以自慰。 今日試誌二三小事,以充實內心,不致茫然。用文言則一己之趣味。又竊意讀者也,皆自今以往之活人,故遣辭之古意也盎然與否,未付熟慮;循句法之大體,不出其範疇也足矣。
甲子之秋,十月几望。予临窗而眺,以观夕景。夫暮之长空,万里无云,夕日欲坠,五色交辉。余晖广泽,映楼之窗,宛若明灯。然彼时与其奇者,唯予一人矣。 公历二〇一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二十一时作,时值冬至,图摄于西园锦牖
夜近子时,星耀人目。顷之,月华入帐,似若白霜。予探首而观,其景美不可言,遂有游意。友人亦未寝,相与步于草地。
方才一同窗谓吾曰:“汝之评论,为余删矣。余所以删者,恐尔评论令余一挚友悲也。”此君所谓挚友,吾素不相识。故吾评论,仅谓于此君,而无干于其友。然此君仍愿为其友而删评论。反观吾平日所为,吾深感羞愧。与同窗相遇,同窗常问候而吾寡应;与同窗论,吾心直口快,常伤人而无所忌。嗟乎!言行常不顾他人,无怪乎友好者寡而淡漠者众!吾入高中已半学期,然相谈甚欢者寡。愿诸君见此文者引以为戒。